我的朋友和一个男生纠缠了两年，一直没有明确恋爱关系。

这个男生常常会在某些时刻出现一阵子，比如朋友生日时，他会送上祝福；朋友深夜在朋友圈发一首歌，他会私聊说这么晚还不睡。

也有时候，他是没有缘由突然出现的，突然发来一首歌说「我觉得你也会喜欢」，又或者无端端问一句「最近过得还好吗」。

这样出现以后，ta们的聊天会有一段时长在几天到几周不等的「热烈期」，无微不至的关心、高频率的对话，让朋友好几次觉得自己快要恋爱了。

但最多几周之后，这个男生就会突然冷淡、消失，没有任何原因，留下我朋友在莫名其妙、忐忑与失落中努力恢复平静。往往在她快要放下时，男生又会再次出现。

这两年，ta们一直在这样「碎片化的暧昧-冷淡」循环里。

这个男生的行为让我想起一个词 —— 「面包屑导航」（Breadcrumbing）。

这个奇怪的词出自一则欧洲童话，主角在森林里不小心迷路了，沿路撒下的面包屑帮ta们找回来时的路。

它后来被用在关系里，形容碎片化地给人发送调情、暧昧、但不带承诺的信号，让对方保持对自己的兴趣、而又不至于发展更深层的关系。

通过这样，「面包屑导航者」可以维持一段不需要负责、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，能随时进入、随时退出的关系。

具体来看，「面包屑导航」到底有什么表现？为什么有人热衷于此？长期被「面包屑」，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？我们接下去看。

「面包屑导航」，

一种有操纵性的「偶尔联系」。

「我只是想跟你做做朋友，偶尔给你一些关心、一些祝福而已，怎么就给我扣上个帽子了？」

试图混淆「偶尔联系」和「面包屑导航」，是「面包屑导航者」常见的辩词。

其实我们只要看看「面包屑导航」的一些行为特征，就能轻易地把它和「普通的偶尔联系」里区分出来。

Rodríguez等人（2020）从「沟通行为、回避性、承诺度、依赖性」这四个观察维度，描述了「面包屑导航」行为的大致轮廓 ——

反复、碎片、带着引诱气息的沟通，回避认真的情感交流，缺乏确切的承诺，依赖对方来给自己提供被需要的感觉。

更具体来看，「面包屑导航」会有这些行为 ——

间歇性调情

忽冷忽热

逃避情感话题，不做出确切的承诺

当你提出质疑，ta们开始「被动攻击」

假如ta来找你、而你表现出冷漠，ta会非常着急

看完这些，我们可以大概地总结一下为什么说「面包屑导航」不是普通的偶尔联系，或者说它是带有操纵性的偶尔联系了 ——

从内容上看，「面包屑导航」会有许多想要引起对方情绪波动的「暧昧钩子」，而普通联系，可能真的就是普通的对话而已。

从频率上看，虽然「面包屑导航」也是「偶尔」，但它发生的频率、维持的时间，都会比单纯的「偶尔联系」多一点，至少，这时间足以让人产生「可能要恋爱」的错觉。

从目的上看，「面包屑导航」在多数情况下的目的，是希望从对方身上，获得「自我价值感」，也因此，「面包屑导航者」更敏感于对方的反馈。而单纯的偶尔关心和祝福，是无法达到这个目的的。

长期被「面包屑」，

你的生活会被逐步摧毁。

如果你遭遇过「面包屑导航」，你很可能曾经有过这些感受 ——

情绪像坐过山车，忽而伤心，忽而开心

即使正在和ta联系，也会感到孤独

自我怀疑，会放大自己的行为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

初期为下一次联系感到期待又焦虑

时间久了，联系时内心早有预料「迟早会断」，不联系时也很平静，因为迟早会再联系

而被「面包屑」久了，你将会面对一些更长期的伤害 ——

无法信任他人

Khattar等人（2023）曾对9名遭遇过「面包屑导航」的人进行访谈，9个人全都表示对关系不再信任。

Ta们报告说，离开那个「面包屑者」后，和现在的伴侣相处，会有焦虑感（67%），或产生某种不安全感（56%），有人难以接受承诺或回报（33%），也有人难以在情感上敞开心扉，害怕得不到认同（22%）。

情绪出现问题

Khattar等人（2023）的研究还发现，参与者在经历过了「面包屑导航」之后，都出现了明显的情绪问题。

Ta们为自己曾经甘愿被这样对待而感到沮丧和愤怒；面对拥有幸福关系的人们时，嫉妒心会变重。

参与者们普遍报告自己「内心比以往更麻木」，更难被打动。但在ta们眼里，这是一种「保护」，因为ta们害怕再次进入「面包屑导航」的循环当中。

生活满意度也会因为「面包屑导航」的经历而降低，受害者普遍表现出更深的孤独和无助感。而且，经历的次数越多，这些感受就越强烈（Navarro, 2020）。

自我认同感下降

Navarro等人（2020）还发现，经历了「面包屑导航」的人群，有相当一部分人会产生自我怀疑（32%）、自责（22%），部分人的自尊心因此而急剧下降（22%）。Ta们变得更渴望建立一段关系，但另一方面，又变得更被动、封闭自己（22%）。

实施「面包屑导航」的人，

到底在想什么？

碰见「面包屑导航」的人们，最常思考的一个问题可能是「Ta到底爱不爱我？」

然而，对于实施「面包屑」的人来说，ta们的动机很可能谈不上爱与不爱。Ta们这么做的原因更可能是 ——

利用你，希望可以从你身上获得一些实际好处

「面包屑导航者」接近你，也许只是因为你能提供一些现实的效益，比如通过你能免费获得一张演唱会门票、一个内推岗位的机会、或者只是度过一段无聊的时间。

但ta们不会直接提出需求，ta们更喜欢和你培养感情，然后顺其自然地获利。

寻找「自恋供应」

Khattar等人（2023）指出，那些自恋倾向非常强烈的个体，更热衷于「面包屑导航」。

这不仅因为实施「面包屑导航」能让ta们从对方身上找到自己被需要的感觉，更重要的是，对方「呼之即来、挥之即去」，会让ta们感受到强烈的权力感和控制感，这为ta们提供了源源不绝的「自恋供应」（Narcissistic Supply）。

所以有时候你会发现，有些人好长一段时间不联系你，又突然出现了。这有可能就是因为，这个人的「自恋供应」断供了，转而希望你能给ta提供一点。

（有些自恋很是隐秘的，连自恋者本人都无法察觉。公众号主页回复「隐形自恋」，看看隐秘的自恋都有什么特征吧。）

Ta们可能正在「微出轨」中

「微出轨」（micro-cheating）是指情侣之间一些小的、看起来对关系无害的行为，这些行为往往在忠诚到出轨的交界处。

除了「面包屑导航」以外，常见的「微出轨」行为还包括继续刷陌生人社交软件、跟不会再见的陌生人调情等。

「面包屑者」不给出承诺、不持续联系，可能因为，ta们已经在一段稳定的承诺关系中。

以上说到这些，似乎已经把「面包屑」者勾勒成一个大坏蛋了。

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是，ta们也许并不是那么坏的人，只是真的不擅长发展亲密关系。

「面包屑」者也可能是那些低自尊，不安全依恋风格的人(Khattar et al., 2023)，面包屑行为可以帮ta们建立一种对生活的控制感，这种感受，在生活的其他方面很难获取。

Ta们也可能是回避型或者混乱型依恋人格，而「面包屑」行为是ta们的自卫方式，不和你建立深入的情感链接、不做出实际的承诺，是因为对亲密关系的回避和害怕。

所以，遇到了「面包屑导航」，

该怎么办呢？

说实话，人生至此，谁没有多多少少经历过「面包屑导航」呢。虽然我们都懂，存在着「面包屑」的关系难言健康，但或许你也体会过那种「只要ta在就够了」的感受。

虽然是飘渺的、不稳定的、甚至有危险的关系，但假如它确实让你快乐，那暂且维系着，也没什么关系。

而如果你已经开始觉得这是一种困扰，你无法接受，那么，以下有几个方法，分享给你——

直率沟通，说出你的感受，指出对方的问题

告诉ta「你的做法让我的感觉很不好」。不用把这当成是责怪ta、或者攻击ta，这其实是给这段关系提供一次变得更好的机会——

你可以以此验证对方是「真的渣」还是单纯的不懂维护关系，如果对方知道了你的感受如此糟糕，却依然没有要改变的想法，那么不妨就把这次对话，作为你们的最后一次聊天。

而如果对方只是确实不懂得怎么做，那这就是你们调整相处方式、磨合关系的开端了。

不要继续回复ta

你可以把这当成是一种警告，让对方意识到，你已经开始失去耐心，并且是有拒绝和退出的决心的。

这将逼迫ta做出选择：是和你讨论彼此的相处方式、反省自己，还是视而不见呢？假如ta也因此沉默，又或者视而不见地继续「面包屑」你，我们建议你继续忍着，不要回复。

Khattar等人（2023）认为，切断联系，有助于你从被「面包屑」的经历中恢复自己的力量，摆脱负面影响。

当然，如果一定要回复，那么就像我们刚才说的，把你的真实感受告诉ta。

承认自己感到了「痛」

人被「面包屑」后，往往选择说一句「算了」、「那就这样吧」，忽略自己在其中受到的伤害。

这不难理解。毕竟，「面包屑导航」没有承诺，行为也是轻飘飘的，若有什么伤害，总让人觉得是来自自己的一厢情愿。

但学者 Val （2021）指出，我们应该善意地看待自己的悲伤，包括失望、痛苦、甚至被背叛感。承认自己受伤，是走出伤害的第一步。

如果连你自己都否认内心的痛楚，那这种痛楚会一直「固着」在你心中，长久地影响生活与情绪。

其实，我们都明白不应该把心力和时间投入到一段看起来不靠谱、没有结果的关系里。但可能很多人也感受过，那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，偏偏就有着只要能靠近一下、就让人心花怒放的魅力。

所以，我也很难建议你说不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，因为「值得」与否，太难界定。

只能祝福大家的情感冒险，到最后都会走到一个温暖的、可靠的、健康的终点。

以上。